第2章 洗经伐髓

小禾被云芷那一瞬间眼底掠过的寒芒慑住了，只觉得脊背发冷，却又从那深不见底的锐利中，奇异地抓住了一丝微光——一种她从未在懦弱的大小姐身上见过的东西，像绝境中劈开黑暗的闪电。

“大小姐…您……”

云芷周身冷意一敛，看向小禾时，语气已缓和下来：“多谢你，小禾。以后不必躲藏，想来便来。”

小禾怔住，随即受宠若惊，连忙点头：“是！大小姐！您、您好像真的…不同了。”

“从地狱门口爬回来的人，总会有点不同。”云芷语气平淡，却带着千斤重的意味。她继续吃着馒头，每一口都嚼得缓慢而认真。

灵泉正在重塑这具躯壳，她需要能量。

小禾看着她沉静如水的侧脸，心底那点惊慌莫名被抚平，又小声说了几句府里的动向，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
门一关，云芷立刻反锁。

她盘膝坐上硬板床，意识再次沉入那方神秘空间。

这一次，她探查得更仔细。

那洼灵泉清澈见底，泉眼无声涌动，水面氤氲着浓郁的生命气息，取之未尽，用之不竭。

旁侧的黑土地黝黑发亮，隐隐有灵光流转。

角落的古架，她伸手触碰那几本非皮非帛、材质特殊的古籍——封面古老的文字她并不认识，但指尖触及的刹那，浩瀚的信息洪流般冲入她的意识！

《万兽灵契》：上古失传的御兽圣典，不止契约，更涵盖驯养、沟通、乃至血脉进化之秘！

《星辰锻体诀》：引星辰之力，锻骨洗髓，直指大道的无上基础法门！

而那个灰扑扑的小袋子，意识稍一探入便知，内里竟有约莫一立方米的空间。

绝处逢生，天不亡她！

当下最紧要的，是彻底根除毒素，贯通经脉。

她毫不犹豫，意识回归本体，依照《星辰锻体诀》第一层的法门，尝试引导体内尚未完全吸收的灵泉能量，沿特定路线运转。

功法初启，那原本温和的灵泉能量顷刻间化作奔腾的野马，又似无数烧红的钢针，在她闭塞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！

“哼！”云芷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，身体剧烈震颤，额角青筋暴起，冷汗瞬间浸透鬓发。

这痛苦，堪比刮骨疗毒，甚于千刀万剐！

但她意志如铁，前世硝烟炮火、血肉模糊都未曾让她皱眉，此刻更是心念如刀，死死守住灵台清明，全力牵引着那股狂暴的能量。

不知煎熬了多久，直至她唇瓣咬出血痕，意识几近模糊——

“啵！”

一声极轻微的脆响自体内传来，一处关键窍穴豁然贯通！

轰！

能量奔流顿时顺畅，暖洋洋的气流自行循环往复，每运转一个周天，剧痛便消减一分，身体的沉重感也随之而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感。

同时，大量漆黑腥臭、油腻粘稠的污垢从她毛孔中被逼出，那是积年毒素与杂质。

功法自行运转三个周天后，云芷才缓缓睁眼。

双眸开阖间，似有精芒闪过。五感变得极其敏锐，窗外落叶之声、远处仆役低语，皆清晰可闻。

她微微握拳，感受到经脉中流淌的虽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力量。

炼体一重！

短短时间，竟抵过常人数年苦功！这灵泉与功法，堪称逆天！

“根基初成。”她低语，随即被身上刺鼻的恶臭拉回神。

立刻从空间引水，粗略冲洗干净，换上一件虽半旧却整洁的衣衫。

脸上疤痕传来阵阵密集的麻痒，她取过模糊的铜镜端详，那原本狰狞的青黑色已淡去大半，虽疤痕仍在，却已不再那般骇人可怖。

灵泉之效，果然非凡。

“云柔儿，林枫……”她凝视镜中那双冷冽决绝、与前主判若两人的眼，“好好等着，我很快就来。”

正此时，院外传来一阵骚动，夹杂着兽类的惊恐嘶鸣与仆役粗暴的呵斥。

她推窗望去。

只见不远处下人居处的兽栏旁，一个马夫正骂骂咧咧地试图制服一匹幼小的驮兽。

那小家伙瘦得皮包骨头，一条前腿扭曲着，缠着脏污的渗血布条，正惊恐地哀鸣，拼命躲闪抽来的鞭子。

“小畜生！废腿的东西还敢踢老子？跟你那废物主子一个德性！今天非送你去屠宰场不可！”马夫挥鞭欲打，周围尽是看热闹起哄的下人。

云芷的目光撞入小驮兽湿润、绝望的眼眸深处，心弦微动。

那恐惧与无助，感同身受。

几乎是本能，她运转起因修炼而壮大的精神力，凝成一缕极细微、却无比纯净温和的意念，遥遥传递过去：

“别怕……安静……”

那原本狂躁挣扎的小兽猛地一僵，嘶鸣戛然而止，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又依恋地转向云芷的窗口。

马夫虽觉奇怪，却趁机就要上前捆绑。

云芷蹙眉，意念再传，清晰无误：“过来。”

小驮兽竟像听懂了般，拖着伤腿，一瘸一拐却又异常坚决地挣脱包围，拼命冲向云芷的小院！

“哎？！回来！你这该死的畜生！”马夫一愣，大怒追来。

小兽不顾一切，踉跄着冲入院门，终于力竭，瘫倒在窗下，发出细微可怜的呜咽，拿脑袋蹭着墙根，仿佛那里是它唯一的庇护所。

马夫追至院门，对上窗口云芷冰冷无波的眼神，脚步猛地刹住，脸上闪过惊疑——春杏说的邪门，难道是真的？

“大…大小姐，”他硬着头皮道，“这畜生发疯，惊扰您了，我这就弄走它……”

“它，归我了。”云芷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
马夫为难：“这…大小姐，它腿废了，没用了，管事下令要处理……”

“需要我亲自去问管事要个畜生？”云芷打断他，眼神骤寒。

马夫被她看得浑身一激灵，再看那分明只认云芷的小兽，心里发毛，为了头废兽得罪如今邪气的大小姐，太不划算。

“既、既然大小姐喜欢，那…那就留给您解闷！”他讪讪行礼，忙不迭跑了，仿佛身后有恶鬼追命。

围观下人窃窃私语着散去，皆嘲笑着废物大小姐竟收了头快死的废兽，真是绝配。

云芷这才走出房门，来到小兽身边。

它怯生生望她，却不再恐惧，反而努力仰头，亲昵地嗅闻她的手指，传递出全然的依赖。

她蹲下，仔细检查它的伤腿。伤口化脓，骨位不正。若不救治，这腿必废。

她轻轻抚摸它稀疏毛发的头顶：“别怕，以后我护着你。”

她取来清水和布，悄悄混入几滴灵泉，细心为它清洗伤口。灵泉触及伤处，小兽舒服地哼哼，异常温顺。

清洗完毕，她寻来合适木棍，用布条为其固定伤腿。

整个过程，小驮兽都极其乖巧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望着她，满是信任。

“以后，你就叫‘追风’。”云芷轻声道，指尖拂过它耳际，“我会让你，真正追上风。”

小追风仿佛听懂，用尚好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，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。

指尖传来小兽温暖的触感，体内力量缓缓流动，脑海中玄奥的御兽知识沉浮闪烁，云芷望向院外灰墙隔开的、属于这个御兽为尊的广阔天地，唇角缓缓扬起一抹锐利而自信的弧度。

这个世界，她来了。

那些欠了她的，她将一一亲手讨回！